寫紅樓夢的曹雪芹是古代最後一個美食家?
蘇東坡好歹還有紅燒肉吃,到了曹雪芹那裏,連肉末都吃不上了,只好喝稀粥:“蓬牖茅櫞,繩牀瓦灶,舉家食粥”。美食家的傳統到曹雪芹就結束了?寫《紅樓夢》的曹雪芹是最後一個美食家?從孔子開始,到曹雪芹結束。孔子的相貌一定很儒雅,但在口味方面,儼然一食肉動物也。他以教育家的身份,開辦私立學校,不見得真想搞什麼“希望工程”,從本質上還是“為稻粱謀”。有啥辦法呢,孔子也是人嘛,也要養家餬口。他的私塾,門檻其實還挺高的,光靠送幾鬥五穀雜糧是進不去的。孔子可不是吃素的。想跟他學點本事的那些青少年,家境估計都還不錯,慢慢也就摸透了這位教師爺的胃口,投其所好,逢年過節捎去一束束的乾肉。這無形中就充抵學費了。孔子果然喜笑顏開,強嚥下口水,一手接過乾肉掛在屋檐下,一手拉起下跪獻禮的徒子徒孫去教室裏聽課。拜師儀式永遠這麼簡單,三分鐘就能搞定了。
孔子愛吃的乾肉,估計是用鹽醃製後風乾的,為了便於保存。不知跟後世的金華火腿或臘肉,味道有什麼區別?孔子收的學生越來越多,廚房裏懸掛的乾肉,總也吃不完似的。猛然走進他家,你會覺得不像學校,更像肉店。丫真有口福!什麼周遊列國,什麼傳賢問道,純粹吃飽了撐的。但不管哲學家還是藝術家,首先要吃飽肚子,解決了形而下的問題之後,才有心思、才有力氣追求形而上。這本身就是真理。孔子不是苦行僧,可過不慣食無魚或食無肉的窮日子。他甚至在教授音樂課時,也要使用通感的手法,以味覺上的鮮美來比喻聽覺上的奇妙:一支好曲子,能使人“三月不知肉味”。何謂餘音繞樑、三日不絕?總令我聯想到孔子家中懸掛在樑柱上的一串串乾肉。真是仙樂飄飄、香氣撲鼻啊。
孔子不光愛吃豬羊牛肉及各種家禽,還愛吃魚。他津津樂道:“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其中的膾字,即指細切的肉生、魚生。更多指魚生,吃法相當於當代的三文魚。杜甫曾寫詩讚美切膾的技巧:“無聲細下飛碎雪”。《東京夢華錄·三月一日開金魚池瓊林苑》:“多垂釣之士,必於池苑所買牌子,方許捕魚。遊人得魚,倍其價買之。臨水聽膾,以薦芳樽,乃一時佳味也。”切膾的流行,不能説完全沒受到孔子遺願的影響。孔子愛吃魚,還表現在他給自己的寶貝兒子起名為鯉,據説孔鯉誕生那天,老人家剛從農貿市場買了條大鯉魚提回來,正考慮着是該紅燒呢還是清燉?也算一道日常化的哲學問題吧。這比丹麥王子哈姆雷特那樣儘想着是生還是死,可有意思多了。孔子本質上還是一位樂觀的思想家。有一顆平常心。他愛吃肉、愛吃魚、愛穿名牌衣服,又有什麼不好?説明他熱愛生活嘛。當教師的,不熱愛生活,能教出什麼樣的學生?一個民族的教師爺,不熱愛生活,這個民族還不徹底絕望了?
難道非要叫孔子變成一頭食草動物,吃的是草流的是奶,就好了嗎?就更可親近嗎?他吃肉,不也同樣流出奶來;從他身上起源的儒學的乳汁,不也澆灌中華民族幾千年?食肉動物的乳汁,沒準比食草動物的更有營養、更有力量。中華古代文明,儒、道、釋的影響此消彼長,相映成趣。儒教之所以未被道教或佛教擠垮,還在於它根深蒂固。它是入世的,積極進取的,是孔子,是食肉動物所倡導的哲學。所以,它不容易被打敗。蘇東坡好歹還有紅燒肉吃,到了曹雪芹那裏,連肉末都吃不上了,只好喝稀粥:“蓬牖茅櫞,繩牀瓦灶,舉家食粥”。唉,中國知識分子的伙食,越來越差了。《紅樓夢》無疑屬於中國文學史裏的滿漢全席,可烹飪這桌盛宴的大廚師呢,卻窮得快揭不開鍋,以粥充飢。但他前半輩子畢竟闊過,在《紅樓夢》裏,還能以無限懷念的筆調,描繪一番富貴人家的大魚大肉、山珍海味。朱門酒肉,並不臭,香着呢!只不過不容易吃到嘴罷了。
寫《紅樓夢》的曹雪芹是最後一個美食家?美食家的傳統到曹雪芹就結束了?曹雪芹是北京人,但他幼年在南京漢府街一帶的江南織造署生活過。我懷疑他寫於香山腳下的《紅樓夢》,其實以南京的那一段鐘鳴鼎食的日子為背景的。他在北京的青年時代是很破落的。但這並不妨礙他蜷縮於西郊黃葉村的農舍,重温遙遠的金陵春夢。否則他幹嘛要把自己暗戀的女孩子們命名為“金陵十二釵”呢?《紅樓夢》既是一部人情之書,同時也算一部美食之書。那裏面所描述的螃蟹詩會及諸多佳餚,帶有濃郁的江南風味,我希望那是某位南京廚子的手藝,給曹雪芹留下的永難磨滅的記憶。曹雪芹是北京人,讀者卻常常忽略了他與北京這座城市在文化上的關係,恐怕因為《紅樓夢》不僅僅屬於北京,更屬於整個中國,屬於全世界;不僅僅表現了家庭史抑或清代的鼎盛時期(乾隆王朝),更表現了永恆。在這一點上,曹雪芹是後世最著名的京味作家老舍也無法超越的。雖然老舍寫了偉大的《茶館》,平民化的“大觀園”。
曹雪芹與老舍同屬“北京滿洲人”(或稱北京旗人),只不過年代不同罷了。記不清曹家算哪一旗,反正老舍是出生在“正紅旗下”。他們二人,稱得上是另一種性質的八旗子弟,與世人印象中豪奢傲慢的八旗子弟相比,絕對算“另類”了。他們既不提籠遛鳥,又不唱戲捧角,而熱衷於寫小説,是少有的文學家。當然,曹雪芹比老舍要更多一些貴族氣質,畢竟他是闊過的,這就像賈寶玉與駱駝祥子,雖然性別相同,卻風格迥異,屬於完全不同的社會階層。人們根據食粥、寒夜奔走、徒窮四壁之類傳説,認定曹雪芹命苦,有點像“文革”中遭受衝擊的“黑五類”子弟。其實他是吃過滿漢全席、享過種種豔福的,否則他如何逐一描繪大觀園裏的“高消費”(山珍海味、畫棟雕樑以及穿金戴銀),如何再現美女如雲?假如純屬虛構的話,那他的想像力可就驚人了。
別的不説,從《紅樓夢》裏,將描寫飲食的情節抽出來,足夠編一本供五星級飯店使用的菜譜。非美食家不能著此書也。以此類推,曹雪芹還基本具備服裝設計師、建築學家、戲劇導演、詩人、琴師乃至娛樂記者的素養。這可都是靠温柔富貴鄉里泡出來的,非道聽途説或三兩天的薰陶所能造就的。公子雖然落難,富翁縱然破產,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呀。在這方面,我又很贊成張中行的觀點:“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曹雪芹不會像詩文中描畫的那樣窮。文人,張口阮囊羞澀,閉口貧無立錐,也只是説説好玩而已,如果真衣食不足,那就連寫阮囊羞澀、貧無立錐的力量也沒有,況八十回的錦鏽大書乎?所以所謂文窮而後工,窮只是未大富貴,卻必須執筆半日,到食時還有,哪怕是粗茶淡飯,送上桌面。還不只是粗茶淡飯,見於詩文,他也不少喝酒,顯然,不名一錢是辦不到的。還可以看看他的朋友,敦氏弟兄等都是中上層人物,他的情況會下到底層嗎?”
我想,曹雪芹再尷尬,也會比大清帝國垮台後破落的旗人境遇要稍好些。令其有切膚之痛的並不完全是物質,而更多的存在於精神層面上,譬如愛情的失落、親朋的離散。要想頓頓有肉吃,就得受盡十年寒窗苦,學而優則仕,就得一步步往上爬、升官發財,就得出人頭地、治國平天下……此為儒家教育裏的一條潛規則。不好意思明説。其實誰都是這麼想的,這麼做的。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嘛。跟孔孟相比,老莊之類道學先生,太像素食主義者了。尤其莊子,總裝出胃口很小的樣子,什麼都不想要,好像是靠吸風飲露長大的,看一眼蝴蝶,就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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