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為什麼會得到平民百姓的愛戴?

公元1063年農曆三月,宋朝54歲的宋仁宗去世了。

宋仁宗為什麼會得到平民百姓的愛戴?

消息從皇宮傳到街市,開封街頭的一個小乞丐,起七年級愣,接着竟放聲大哭,踉踉蹌蹌就往皇宮跑。誰知宮門外早擠滿了人,襤褸的乞丐、斯文的書生、稚氣的小孩……哭做一團,披着白麻,燒着紙錢,給皇帝“送別”。第二天,焚燒紙錢的煙霧飄滿了城市上空,以至天日無光。

消息從大宋傳到遼國,彪悍的遼國君主也大吃一驚,衝上來抓住宋國使者的手:“你説什麼?他老人家怎麼就過世了?”説着眼淚就掉下來:“我要給他建一個衣冠冢,寄託哀思。”

從貧民到敵人,都捨不得他死——皇帝做到了這份上,大有“偶像巨星”之勢。直到700年後,看誰都比自己差一大截的乾隆皇帝,也不得不承認:平生最佩服的三個帝王,除了爺爺康熙和唐太宗,就是宋仁宗了。

【爹不疼娘不愛】

宋仁宗出生時,那一聲嬰兒的啼哭,讓伸長脖子的文武百官大大鬆了口氣——在他之前,所有的皇子都夭折了。於是他取名“受益”,5歲封慶國公,9歲為太子,13歲老爹一駕崩就改名趙禎,登基為帝。

比起後世的九子奪嫡、你死我活,這傢伙的好命,足以叫歷代皇子們嫉妒。

但殊不知,宋仁宗的少年時光,卻過得異常艱難——他的糊塗老爹、那個簽下了丟臉的“澶淵之盟”的宋真宗,竟然時刻擔心大臣們會利用太子架空自己。他越看兒子,越有“被害幻想症”:乾脆,我先下手為強吧。

大臣們實在看不下去了:“陛下還有幾個兒子,能讓你想殺就殺?”這才讓真宗正視一個後果:殺了太子,就絕嗣了。

太子一條小命雖然保住,可父親的猜疑並沒緩解。彌留之際,真宗滿腦子都在想:這兒子不可信,只有把權力交給皇后。

經過父親的“嚴防死守”,13歲的少年趙禎即位之後,也沒什麼舒心日子,最大的考驗來自他的“母后”——章獻太后。

拜《狸貓換太子》的“戲説”所賜,人人都知道,宋仁宗的生母是李妃,而章獻太后正是戲中的壞人劉皇后。但實際上,章獻太后非但不是“奸妃”,反而聰慧敏捷,頗有政治頭腦。她理所當然地坐到了宋仁宗身後,垂簾聽政11年。

權力的滋味,一旦嚐到,就不想放棄;更何況,從深宮走到朝廷上的聰穎女子,前朝就有一個武則天。章獻太后把皇袍披到身上,故意問大臣:“你説,武則天是個什麼樣的皇帝呀?”

這個小動作讓氣氛緊張起來,太后和臣子開始了權力拉鋸。好笑的是,雙方打出的旗號都是“保護天子”。年少的趙禎,成了這兩派鬥爭中的擋箭牌,也成了他們互擲的矛,皇位之上如履薄冰。

如果趙禎只是個昏庸的草包,那倒罷了,日子混混也就過去了。但他偏偏在孩童之時,就能一眼洞穿父親的寵臣王若欽“實是奸邪”。這樣敏鋭的孩子成了“夾心餅乾”,會有怎樣的內心煎熬?唯一能讓後世浮想聯翩的是,在這11年裏,他酷愛書法,一手“飛白體”,練得極為神妙。或許,練字就是練心。

也因此,趙禎成了一個異數——從呂雉到慈禧,中國不乏母后掌權,在她們身邊長大的小皇帝,要麼敏感怯懦,要麼偏激殘暴。但趙禎卻有了對弱者的同情、對世事的寬仁。正是這一點,決定了北宋初年改革的走勢——高潮短暫,餘音很長。

【短命的范仲淹新政】

公元1033年,宋仁宗親政。

他太清楚自己接手的爛攤子:老爹當年愛面子、好排場,為了彌補“澶淵之盟”裏受傷的自尊心,竟然一口氣把“五嶽”都封禪了。想當年,唐太宗想封禪一座華山,都因為太貴而作罷。可想而知,宋朝的國庫消耗到了何等地步。

宋仁宗的第一把火,就是抓經濟。對外平息戰爭,對內作風儉樸,從而扭轉了經濟頹勢,迎來一個黃金髮展時期。至此,他才騰出手來,尋覓合適的改革經紀人。

幾經斟酌,在羣眾中呼聲很高的范仲淹,進入視野。1048年,宋仁宗宣佈全新的“內閣名單”:調范仲淹回京,任參知政事(即宰相),與樞密副使富弼、韓琦一道主持朝政。

范仲淹從政已經28年,改革在他腦子裏醖釀已久,十大政策一揮而就——明黜陟、抑僥倖、精貢舉、擇官長、均公田、厚農桑、修武備、減徭役、覃恩信、重命令。宋仁宗當場拍板:准奏,全國執行。

但是,僅僅1年零4個月後,范仲淹、富弼和韓琦相繼被調出京城,改革突然剎車。是宋仁宗不信任他嗎?不。歷朝歷代,改革者如商鞅車裂、張居正掘墳,比比皆是,可小范毫髮無損,“聖眷”不可謂不深。是政敵暗算他了嗎?也不盡然。學幾筆小范親信的字體、造一封逼仁宗退位的假信,這樣拙劣的政治伎倆,宋仁宗不會看不出。

問題只在於,操之過急。

有一次,范仲淹審查一份官員名單,不稱職的都毫不客氣一筆勾銷。

一旁的富弼看了不忍:“小范呀,你筆一勾,可害哭一家人。”范仲淹嚴肅地説:“不害一家哭,那就害了一路百姓哭。”

富弼啞然了。不錯,官員要嚴格選拔;可你只看一眼名單,又憑什麼認定昏官呢?范仲淹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言簡意賅地找到改革的目標,卻找不到複雜精細的實施辦法。面對那封假造的退位信,宋仁宗看到了潛在的危機:羣臣惶惶,小范孤立,新政還怎麼執行?他果斷地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