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亡國之謎 史上最為“富強”的宋朝為何滅亡

北宋王朝經歷了一百六十餘年的發展,不管從人口、疆域、政治、經濟、文化、軍事諸方面都可謂當時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國。尤其是其經濟的繁榮、文化的昌盛,在中國歷史上也可算一個巔峯時期。然而,東北地區剛剛崛起的金國,只用了一年時間,就用鐵騎摧毀了這個龐然大物,其原因何在呢?

北宋亡國之謎 史上最為“富強”的宋朝為何滅亡

北宋王朝經歷了一百四十年的穩定發展,到宋徽宗即位,或可説進入了一個“太平極盛之世”。從孟元老《東京夢華錄》的敍寫,從張擇端《清明上河圖》的描繪,我們都可看到北宋都城汴京的繁榮景象。從人口方面説,宋徽宗初年,户數已超過兩千萬,一些學者估計人口已過一億,在農業社會中,人口是衡量國家強弱的主要尺度,而一億人口,還有近百萬的兵力,這在當時的世界上,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大國。從疆域方面看,自崇寧以來,隨着對西夏戰爭的節節勝利,“斥大土宇,靡有寧歲”,直到宣和元年(1119),宋軍在統安城戰敗,方被迫與西夏休兵。後又攻遼,從金軍手中討得燕雲諸州,增置燕山府及雲中府路。宋徽宗對這時國家的富盛,也頗自鳴得意,時時粉刷太平,好大喜功。詞臣奉命進詩:“四海熙熙萬物和,太平廊廟只賡歌。”

然而就是這個看上去龐然富強的宋王朝,這個擁有世界上首屈一指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的宋帝國,在與東北剛剛崛起的小國——金國的較量中,僅一年多的時間,這座外觀金碧輝煌的大廈竟然轟然倒塌,京城陷落,二帝及大批人員被擄,萬民塗炭,其怵目驚心的慘狀,實在慘不忍述。那麼,為什麼這樣一個貌似富強的帝國會如此不堪一擊?為什麼這個上億人口的宋王朝會如此迅速地被金兵的鐵騎所摧毀?尤其是這摧毀僅僅用了兩國軍隊交鋒後的一年時間,這到底是金兵有這麼大威力,還是宋王朝自取辱敗呢?

下面我們來看一下北宋最後的兩個皇帝,及其周圍人們在北宋王朝最後的日子裏的各色精彩表演,或能對這個問題有所領悟。

宋徽宗是歷代帝王中屈指可數的天才藝術家,他在音樂、繪畫、書法、棋藝、詩詞等方面確有不俗的才華,如在書法上獨創瘦金體,他的花鳥畫精緻逼真,他懂音樂,詞也填得不錯。然而處置軍國大事的昏聵,生活奢侈腐化的程度,手下奸臣貪官的數量,也都和歷代昏君有一拼。他指揮着規模空前的宮殿、後苑等的建造,窮侈極麗,設立造作局、應奉局,開運“花石綱”,揮霍民脂民膏,用之如泥沙而不惜。他酷嗜女色,五、七日必御一處女,即授名號或進階,退位時出宮女六千餘人,總數蓋以萬計。甚至還不滿足,專設行幸局,毫無顧忌地微行於妓館酒肆,追聲逐色,尋花問柳。其縱情於聲色狗馬,竭天下以自奉,浩大的宮廷開支,完全由人民的血汗在供養。

同時,宋徽宗口頭上也自詡“永惟繼志之重,深念守文之艱”。很快沿襲哲宗“紹述”神宗的變法方針,進一步懲罰反變法派,採取了財政、教育諸方面的新政,如繼續方田均税,重視農田水利,進行鹽法、茶法改革,獎勵開發礦業,有學校科舉改革,加重賦税,崇奉道教等。其一系列新政呈現着複雜的情況,不能説其中沒有合理的有積極意大的成分,但大多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內容。而崇奉道教就更是荒唐可笑,自封“教生道君皇帝”,一大批自吹道術高明的道士被徽宗尊為上賓,玩着自欺欺人的把戲。

宋徽宗周圍的一幫寵臣,人們號稱“六賊”:有宰臣蔡京、王黼、朱勔和宦官童貫、樑師成、李彥。人稱蔡京為公相,童貫為媪相,樑師成為隱相。其實,當時的奸佞決不止上述六人,再加宦官楊戩、蘭從熙、譚稹等,官員李邦彥、高俅、蔡京諸子蔡攸等及孟昌齡、孟揚、孟揆父子等,這些人竊據要津,援引親故,廣結黨羽。如蔡京之子六人、孫四人同時為執政、從官,其他奸臣同樣效仿,一時乳臭童稚,目不知書而官已列禁從者比比皆是。於是招權納賄,貨賂公行,尤其是對民眾的各色殘酷掠奪,有關史料俯拾皆是。

不要以為這些奸佞都是草包,其中一些人也是才子。如蔡京就是大書法家,進士及第,文章也寫得漂亮,首倡“豐亨豫大”之説,鼓吹太平盛世,徽宗朝曾四度為相,長達十七年之久。其弟蔡汴與京同年進士及第,王安石招為女婿而從安石學,官中書舍人兼國史修撰時,“文飾奸偽,盡改所修實錄、正史”,二任宰執之官。蔡京諸子也頗有文采,如蔡絛著有《國史後補》、《北征紀實》、《西清詩話》、《鐵圍山叢談》等。王黼《宋史》本傳稱其“為人美風姿,目睛如金,有口辯,才疏雋而寡學術,然多智善俟佞。”

儘管官場上一片烏煙瘴氣,宋徽宗仍在標榜要懲治腐敗,針對官員的受賕作弊,朝廷也處分了一批官員。如河北路轉運副使李昌孺、河北監司賀希仲、滁州知州唐恪、提點江東路鑄錢王闡等官員,都因貪墨而遭貶黜、然而,其體制中沒有多少權力制衡機制,尤其是對最高當局,基本上沒有監督能力。從而其體制腐敗的根子就在皇帝本人,他其實就是最大的受賄者,其周圍一大批高級貪污犯更備受皇帝的青睞,恩賞有加。

面對隱伏危機的表面盛世,也有一些正直的官員和太學生,起而痛陳時弊。如官員李綱上疏,被貶謫某縣税務。太學生朱夢説屢次上書,被貶官池州。太學生雍孝聞力詆蔡京家族,被流放而死於海南。甚至有人上奏歷數蔡京、童貫諸奸臣之罪,“中外大駭”,而宋徽宗卻對此類忠言完全置若罔聞。

燕人馬植由童貫薦引,獻聯金滅遼之策,宣和二年(1120)入金談判,締海上之盟。宣和四年(1122),金人約宋攻遼。在長期作戰中,陝西軍成為宋軍精鋭,然而在童貫率領下兩次進攻遼都燕京,都被打得一敗塗地。金軍乘勢拿下燕京,這時也看清了大宋王朝外強中乾的實質。金軍在向宋橫敲一筆軍費後,將古城洗劫一空,留下幾座殘破不堪的空城給宋。而宋朝君臣卻還在自我陶醉,為收復燕雲諸州,“功臣”們一一加官晉爵,徽宗還命人撰寫《復燕雲碑》來歌功頌德,似乎太祖、太宗未竟的事業,真的由他來完成了。所以,在金兵進攻之前,大宋王朝始終給人們一個盛世富強的印象。宣和七年(1125)十月,金太宗下詔伐宋,兵分兩路:一路攻太原,一路攻燕京,然後會師開封。領樞密院事童貫在河東聽到金軍南侵的情報,竟以赴京彙報為名丟下軍隊,逃之夭夭。十二月,燕京宋軍投降,不過金兵在山西太原、河北保州一帶還是遭到宋軍的殊死抵抗。此時,徽宗才感到事態的嚴重,被迫下詔罪己,承認種種弊政,並於二十三日匆忙傳位於欽宗,不負責任地把一副爛攤子撂給兒子。應該説此次金軍初攻南方,宋軍尚有抵抗能力,而徽宗卻己嚇得倉皇南逃,蔡攸、童貫、高俅等也隨同而去。

靖康元年(1126)年初,宋欽宗見父王南逃,也想逃往陝西,在李綱的一再苦諫下,這才打消去意。命李綱為尚書右丞、親征行營使,負責東京防務。金軍打到東京城下,宋軍防守嚴密,金兵死傷累累而不能得手,只得遣使入城議和。欽宗求之不得,在宰相李邦彥的力主下,答應割地賠款的苛刻條件,派兄弟親王為人質赴金營,並派官員向民間勒索準備和議的金銀。後各地勤王兵陸續抵京,名將种師道也率軍到來,其將姚平仲立功心切,説動欽宗偷劫金營,李綱也不反對。然而劫營失敗,姚棄軍亡命。金軍向欽宗追究責任,欽宗恐金症再次發作,罷免了李綱和种師道,遣使謝罪,準備交割北方三鎮。可見,欽宗面對險惡的局勢毫無應對能力,只是來回搖擺於投降和冒險之間。

消息傳出,羣情激憤。二月五日,太學生陳東率千餘學生伏闕上書,軍民不期而至者數萬,要求罷免議和姦臣,複用李綱、种師道,反對割地乞和。羣眾把登聞鼓抬到東華門外,擂得震天價響,並圍攻和詬罵主和姦臣李邦彥等。開封府派兵圍住學生,指責學生脅迫中央。學生反駁道:“以忠義要求朝廷,不比你們以奸邪要挾天子強嗎!”陳東挺身於斧鉞之間,凜然無懼。欽宗自知大義有虧,眾怒難犯,只得宣佈李綱、种師道復職,並讓李綱出面安撫學生,這才平息了這場風波。

金帥得知宋廷主戰派佔了上風,外圍勤王兵又在不斷增加,自己久攻開封不下,怕處於不利境地,在得到欽宗同意割讓三鎮的詔書,並帶着勒索來的金銀,引兵北去。開封被圍近四十天,到二月中旬終於解圍。

四月三日,徽宗一干人悠然自得地返回京城,似乎只是做了一次江南旅行。這時要求懲辦眾奸臣的呼聲瀰漫於朝野,去年年底,陳東就率數百名太學生伏闕上書,要求朝廷嚴懲“六賊”,欽宗於是將“六賊”流放和賜死。然而其以為危機已過,把名將种師道罷職賦閒,後在其他官員的要求下,才讓种師道出為河東河北宣撫使。師道建議集中兵力扼守黃河以北軍事要塞,阻遏金軍的再次南侵,朝廷置之不理。

六月,欽宗將李綱排擠出朝,去太原指揮軍事。由於前線武將直接聽命於皇帝,李綱指揮不動,只得提出辭職。欽宗居然以“專主戰議,喪師費財”之罪名,將李綱貶官流放,安置夔州(今重慶奉節)。另一方面,欽宗以為和議可恃,不思備戰,且壓制抗金輿論。同時,欽宗與徽宗父子之間在權力問題上又勾心鬥角,也根本無心備戰。

八月,金兵再分兩路南下。九月攻克太原,十月攻陷真定府(今河北正定)。十一月,金兵安然渡過黃河,並遣使到東京,提出兩國割河為界。欽宗滿口答應,還急派官員前往交割。閏十一月初,兩路金兵會師東京,開始大規模攻城。欽宗這才想起已被流放的李綱,驛召他進京主持防務(然而李綱還在途中,東京就已陷落了)。這時開封還有禁軍、勤王兵與民兵近二十萬,如合理調配,至少可抵擋一段時間。而欽宗偏偏相信道士郭京的妖術,所謂只須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即可掃蕩金兵。二十五日,郭京驅兵迎敵,誰知一觸即潰,金兵乘機攻入城門。次日,欽宗遣使金營乞和,金帥提出割地和人質等條件。欽宗又親往金營為質,獻上降表,受盡凌辱,才被放回。

金帥已摸透徽、欽二帝的心理,不立即俘虜他們,而是先讓他們下令收繳城內的武器、馬匹,剝奪宋人的反抗能力;而後又讓他們下令官府為金軍蒐括民間所有的金銀財物和婦女。欽宗回來後,即下令蒐括計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牲畜七千餘匹及婦女一千五百名,弄得城內翻江倒海,搜財搶人,根刷殆遍,民不聊生。靖康二年(1127)正月十日,將欽宗與親王、大臣等再召到金營囚禁。二月六日,令欽宗跪聽金帝詔書,宣佈徽、欽二帝廢為庶人,另立他人為王。而後下令剝去欽宗帝服,禮部侍郎李若水抱帝大罵,被毒打砍死。次日,徽宗與皇族也押到金營,徽宗哀求能留廣南一小郡奉祀祖宗,遭到拒絕。十一日,百官不得已推舉張邦昌為帝。三月七日,金帥為張邦昌行冊命禮,張一再痛哭,表示不忍叛立,然已身不由己。

四月一日,金軍押着大批俘虜和戰利品啟程北撤,俘虜包括二帝、皇后、妃嬪、太子、親王、公主、宗室、外戚、宰執和其他官員、伎藝、工匠、娟優等各色人羣,共計十餘萬人。金銀、馬匹、絲帛、車輅、法物、禮器、文物、圖書等戰利品,不可勝計。而此時的開封城也已被戰火焚燬,形同廢墟。昔日繁華、富裕、昌盛的大宋王朝,只在一年多的時間裏,就基本被摧毀。它毀於猖撅一時的金兵鐵騎,更毀於這兩個卑劣低能的皇帝。他們在壓迫摧殘自己的民眾方面,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在抵抗外族的侵暴面前,又顯得如此的懦弱無能和卑鄙無恥。當然,那些奸臣也難逃助紂為虐的譴責。那麼,何為主要因素呢?

這使我們想到:為什麼面對如此卑鄙、昏聵的君主之統治,人民根本就無可奈何?人民幾乎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力,只有聽從命運的安排:來一個所謂的“好”皇帝,便以為是人民的大救星,感謝帝王恩賜的太平盛世;遇到昏君暴主,也只有痛苦的承受,同時許多人仍在高歌皇恩浩蕩。最多隻有少數人在作一些無謂的上書痛陳之類的抗爭。這就是中國傳統君主專制體制的運作特色,這個體制有時也的確能構造起外表相當金碧輝煌的大廈,然而它絕不是建立在一個堅實的基礎之上,其質地是極其脆弱的。約一百五十年後,蒙古鐵騎也只用了年餘時間,就從北方誓如破竹般地南下,攻克南宋都城臨安,皇帝與後宮、眾臣數千人被俘北遷,靖康之難一幕又逼真地重演,元政權很快就取代了宋王朝。通過上述的實例分析,我們領悟到這座大廈突然就會轟然倒塌的主要原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