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三大才子”是誰?怎無一善終?

才子一般都比旁人多了些許氣性,他們的性格放在官場上有可能有些不合時宜。史上有公認的“明朝三大才子”之説。解縉排列第一,其餘兩位分別是楊慎和徐渭,當然,這兩位僅僅是才氣接近解縉,其他無論是名氣還是地位、敢言度,都沒有超越前者。

“明朝三大才子”是誰?怎無一善終?

但是,三人命運卻無比相似,甚至可以説:一個比一個命苦。

關於明朝第一才子解縉的命運,我在這個系列説得全是,觀眾朋友們應該瞭解夠多了。為了讓大家對明朝才子有個更全面瞭解,我再大致説説明朝另外兩大才子命運。

先説明朝第二才子楊慎。如果大家對這個不很熟悉,我念一首歌詞,你們可能馬上就產生記憶敬意了。“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沒錯,這是家喻户曉的《三國演義》的開頭詞《臨江仙》,作者可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羅貫中,而是才子楊慎。

楊慎,號生庵。明朝著名政治家楊廷和之子。他是正德年間狀元,官居翰林撰修。楊慎入仕時,時值明朝江河日下的中後期,政治腐敗,學風虛偽,大明學界不是固化儒教的程朱理學當道,就是不務實的王陽明心學流行。而楊慎文才卓越,學術求真,自成一派,力批欺世盜名。因為在大是大非上他毫不含糊,不想騎牆,所以楊慎不慎,在官場屢入深淵。在嘉靖年間,因為嘉靖皇帝朱厚熜cong這個皇位不是從父親那裏繼承的,而是從堂哥明武宗朱厚照那裏接班的,“兄終弟及”,所以他當了皇帝之後,還挺孝順,一直惦記着,要給那一天也沒當過皇帝的死去的爹爹沾點皇氣,封爹爹為明睿宗,給自己生父“太上皇”禮儀,這種情結從親情的角度或許是可以理解,但卻亂了綱常法紀,國家法紀如同兒戲,正直的內閣大臣立刻提出反對意見,這就是著名的“大禮儀之爭”。

在這場爭議中,楊慎與身為內閣首輔的父親楊廷和表現得最為堅決,強烈反對,勸阻嘉靖不要這麼幹亂了國家法紀。從而惹得嘉靖大怒,什麼是法,我就是法,偏這麼幹,跟皇帝叫板的楊慎被兩次動了大刑,最後充軍發配雲南,一去三十年,結局是死在南疆。

這就是明朝第二才子的命運。而明朝第三才子徐渭的命運,比楊慎還慘。徐渭,號文長,所以徐渭又稱徐文長,這個名字更為人們所熟知些。他也是嘉靖年間的人,自小被稱神童,學富五車,志在仕途,但一生都沒得到一官半職。科舉屢試不第,後無奈中年做了師爺。給福建總督胡宗憲當幕僚, 這位胡總督非常器重徐文長,但不想胡總督卻是首輔嚴嵩的人,嚴嵩倒台,他也跟着一起吃了鍋烙。主人下獄後,徐文長每天戰戰兢兢,深怕株連到自己. 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選擇自殺結束自己生命,但幾次自殺未遂,最後精神失常,貧病而逝。

由此可見,這些才子的命運大同小異,他們在學術上很有造詣,但在官場卻一敗塗地。當然,並非所有的才子都像他們一樣。解縉死後,更多的大明才子,向着另一條方向發展。那是一條什麼方向呢?

我們看看這個人。明朝中期有個叫丁士美的才子,在嘉靖三十八年高中狀元,馬上寫了《謝恩表》:“奎曜天開,萬國仰文明之象;乾符聖握,一人操製作之權。荷大造以兼容,愧凡才之並錄。茲蓋伏遇皇帝陛下,道備君師,德侔天地。”

這封《謝恩表》,用的是標準“頌聖體”,引經據典,辭藻華麗,卻無一點真知灼見。通篇就一箇中心思想:拍皇帝馬屁。為了討皇帝開心,這個狀元瞪着眼睛説瞎話,把歷史上以荒淫昏庸著稱的嘉靖皇帝,吹捧稱為德高望重的神聖之人。

丁士美深得嘉靖、萬曆兩屆皇帝讚許,累官吏部侍郎,中央組織部副部長,但卻沒有留下一篇可以傳世的作品,沒立下一件後人銘記的政績。據明史記載,“縝密端重”成為其安身立命兩大法寶。這四個字通俗點説,就是為皇帝做事規矩矩、在皇帝面前恭恭敬敬,不越雷池半步。

可以説,以丁仕美為代表的才子,是明朝中後期“主流”。自從解縉死後,大明才子的主流羣,已漸漸嬗變為一個精緻的“御用美容師羣”。

才子文人,只能為皇帝塗脂抹粉。這是為什麼呢?

要追本溯源,這得從明朝前的中國人才制度説起。雖然中國有長達兩千年的封建歷史,但人才體制的顯規則並非一成不變。從秦朝到明朝這兩千間出現了很大變遷。譬如秦朝規定“窮人不能當官”;漢朝“孝子優先當官”;三國“唯才是舉”、唐朝“胡漢合流”;宋朝“重文輕武”……等等等等,形態各異,姿態萬千。但不管怎麼變,君主專制下、中國封建王朝官場的用人潛規則不會變,這些潛規則,可以歸結為一副對聯:説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説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橫批:不服不行。誰説你行就行呢?皇帝。你不服誰不行呢?還是皇帝。

所有的官場潛規則,都是皇權的影子,所謂封建王朝的王法,其立法原則,就是保護皇權神聖不可侵犯。整個國家當然包括所有的人才,都是為皇帝一個人存在,全國都伺候一個人。所以,哪怕你才高八斗,即使你出發點好,可一旦當你侵犯了皇權,哪怕冒犯了皇帝的一點點顏面,人才的口袋罪就會撲面而來。

這些口袋罪,從“泄禁中語(泄密罪)”到“謗訕(誹謗罪)”,再到“無人臣禮(藐視領導-藐視法庭罪)”,比比皆是。

而到了明朝,因為君主專制的升級,才子的存活空間已經壓縮到史無前例。表面上看,解縉的悲劇是因為錯把桀紂當堯舜,暴君當明君,天真任性所至,而實際上他是被明朝極度專制者改造文人的政治空氣所埋葬。

因為在明初,開國皇帝朱元璋就奠定了皇權專制基調,開闢了變態級的君主專制制度環境,廢相、八股取士、意識形態定儒教理學於一尊,徹底扼殺文人士大的權利和個性,使得“君尊臣卑”登峯造極,君臣關係已經完全變為“主奴關係”,主子沒表態,奴才不能發表意見,否則就是“位卑言高則為罪”。於是個性突出、有主見的才子就要成為這種制度的祭品,平庸之輩卻可平安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