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貴妃墓有哪些讓人想入非非的祕密?

貴妃墓前土傳説能美容?楊玉環墓原為土冢,盛傳把這土攪在粉裏擦臉,可使皮膚與容貌更加細膩白潔,因此遊客和婦女紛紛偷土,致使土冢被挖下去數尺,為保護墓的封土,不得不加砌了一層青磚

楊貴妃墓有哪些讓人想入非非的祕密?

楊貴妃的風流故事

十幾年前我去西安,在華清池轉悠了一上午,意猶未盡,又趕往興平市馬嵬鎮,把楊貴妃臨終前的逃亡路線走了一遍。馬嵬鎮西門外有楊貴妃墓。

我去陝西,八百里秦川的奇峯無數,惟獨驪山與馬嵬坡令我想得最多、最深。前者是春秋時周幽王千金買一笑、烽火戲諸侯的滑稽舞台,我在山腳下做一次深呼吸,想辨別千年前混雜的脂粉與硝煙是否散盡;後者則因有個貴妃做過犧牲品而身價百倍,至少我聽過當地有趣的傳説:楊玉環墓原為土冢,盛傳把這土攪在粉裏擦臉,可使皮膚與容貌更加細膩白潔,因此遊客和婦女紛紛偷土,致使土冢被挖下去數尺,為保護墓的封土,不得不加砌了一層青磚因而我聯想到,一個有思想的人,才真正懂得遊山玩水,他比一般人還額外帶有一層“偷土”的動機,即挖掘依附在歷史斷層的凝固的靈感,淘洗混雜於歲月塵埃的理智的金砂。這注定他與山水擦肩而過後不會空手返回的,他藉助與山水的靈性相通豐富了自己的庫藏。

楊貴妃墓冢兩側的碑廊,刻有歷代名人到此一遊後的題詠。我拿出筆記本抄錄下一些,有幾首很有味道。

唐僖宗李儇幸蜀經馬嵬詩:“馬嵬楊柳綠依依,又見鸞輿幸蜀歸。泉下阿環應有語,這回休更罪楊妃。”

鴉片戰爭後被謫放伊犁的林則徐,經陝西題貴妃墓,《路經太真墓詩》:“六軍何事駐徵驂,妾為君王死亦甘。拋得娥眉安將士,人間從此重生男。”

清代何承燕一詩流傳甚廣:“霓裳驚破太愴惶,掩面君王失主張。七夕盟言忘不得,牽牛要罵李三郎。”言下之意,寧給牛郎當織女,不給庸君做貴妃。

楊貴妃在當時可能招人恨的,後世反而獲得越來越多的同情。她終究只是一個女人,在戰亂之際卻成了替罪羊。客觀上是以她的慘死,堵住了眾人抗議之口,減免了一國之君本應承擔的責任。保江山還是要美人?對於落難的唐玄宗是一道難題。在馬嵬坡這個十字路口,他不得不作出選擇。他也只能這麼選擇。海誓山盟的愛情,也經不住生死的考驗。度過難關之後想起楊貴妃,唐玄宗肯定是愧疚的。“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他一個人,還有心思去華清池泡温泉嗎?再見那太液芙蓉未央柳,能不想起芙蓉如面柳如眉的美人?能不熱淚盈眶?華清池的温泉,彷彿唐玄宗長恨之際的熱淚滾滾。

其實,唐玄宗逃命四川,佔領長安的安祿山,一把火將盛極一時的華清宮燒成灰燼。戰亂平息後唐玄宗即使再回華清宮,也只能獨自面對殘垣斷壁的一片廢墟。這裏曾經是他的温柔之鄉,最終還是成了傷心之地。

由華清池聯想到楊貴妃,以及她那著名的零食:荔枝。楊貴妃的時代,西安尚叫長安。長安本不產荔枝,貴妃的荔枝全是由南方火速運來的。那是中國最古老的“特快專遞”。楊貴妃,楊貴妃,不僅美,而且饞。吃荔枝都吃上癮了。荔枝最初出現在楊貴妃的風流故事中,因了絕代佳人的青睞而身價百倍。荔枝,三千寵愛集一身。我來西安,首先叩訪位於臨潼縣城南的華清池。站在驪山北麓舊朝代遺留下來的雕欄玉砌間,彷彿目睹一幢燈火通明的空中樓閣的廢墟,我油然湧起一股看舊書落淚、替古人擔憂的情懷:江山,在哪裏呢?美人,在哪裏呢?倒是鄰街一家高檔果品店裏攤放的荔枝(肯定由飛機從南國長途運輸來的),使我盲目地相信長恨歌中的千金一笑栩栩如生。舊物尚存,美人青春的寵物在以頑強的生命力代代相傳,昔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而她自身,卻在霓裳羽衣曲的破綻百出中香銷玉殞。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新唐書》記載:“妃嗜荔枝,必欲生致之,乃置騎傳送,走千里,味不變,正至京師。”據考察楊玉環偏愛的荔枝主要產於今廣東一帶,是作為南海貢品進獻宮中。當時四川等地也產荔枝,因水土原因,口味稍劣。唐玄宗為討愛妃歡心,不惜捨近求遠,命驛使沿途換乘、快馬加鞭以搶運這人間珍品。這在李肇《唐國史補》中有證明:“楊貴妃生於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產,尤勝蜀者,故每歲飛馳以進,然方暑而熟,經宿則敗,後人皆不知之。”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而出了位貪戀荔枝的貴婦,民間不知要累垮多少匹千里馬,不知要傷多少位伯樂的心。

唐朝仕女以胖為美,臃容華貴的楊玉環也體態豐滿,想與不甘捨棄口福有關?多少年後人們還是會豔羨唐玄宗與楊貴妃在長生殿上歌舞昇平、美酒佳餚的神仙生涯,對人間盛宴的世俗嚮往,多多少少將沖淡對這位不愛江山愛美人的風流皇帝的責難。樂史《楊太真外傳》描述的良宵美景恍若昨日:“(天寶)十四載六月一日,上幸化清宮,乃貴妃生日,上命小部音聲,於長生殿奏新曲,未有名,會南海進荔枝,因以曲名《荔枝香》。”琴棋書畫詩酒花,荔枝,貴婦人的寵物,它和王母娘娘的蟠桃一樣,曾經令塵囂中苦苦為稻糧謀的凡夫俗子無不仰視。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荔枝,水果中古老的貴族。

晚唐杜牧遊華清宮,蘸着温泉水寫下絕句一首:“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我站在杜牧當年立足的那方寸之地,彷彿目擊到千里走單騎的宮廷使者風馳電掣地在華夏大地上日夜兼程,並且聽見驚心動魄的響鞭,可惜這不是絕代英雄鐵蹄突出逐鹿問鼎,那每遇見驛站便換一匹快馬的信使肩頭不過馱着一囊温柔的水果。勁風獵獵的古希臘時期誕生過馬拉松之役,那大步流星送“雞毛信”的使者的匆促足音至今仍在人類歷史的走廊迴盪;而中國唐朝那場最原始的接力長跑,不過作為添加進温柔富貴鄉的一劑笑料,兩種時空的對比使我掩卷長歎。

馬拉松是人類歷史中勇敢與勝利的象徵,花鈿委地的馬嵬坡,卻構成美的誤區與温柔的敗局。漁陽鼙鼓捲土而來的戰爭,並不是由荔枝引起,正如那鶯歌燕舞所啄食的荔枝,也無法粉飾太平。荔枝曾經作為一種不祥之兆,在一位遇難的美人一生中投下陰影,同時給一個王朝的命運畫上警醒的問號。

楊貴妃生於唐開元六年(公元718年)。由於其父楊玄琰曾任蜀州司户參軍,世人以為楊玉環生於四川,其實她是山西蒲州永樂人。楊貴妃生於容州(今廣西玉林容縣),幼小時隨父在四川度過,10歲左右因父親亡故,她寄養在洛陽三叔楊玄璬家。後又遷往永樂(山西永濟)。問楊貴妃是哪裏人,有説廣西容縣的,有説四川的,有説山西永樂的。

18歲的楊玉環原為玄宗第十八子壽王李瑁之妃,被年已51歲的公公玄宗看上,橫刀奪愛,納為貴妃。長恨歌就這樣開始了。華清池是唐玄宗與楊貴妃愛情的高潮。這段神仙伴侶般的情史,又在馬嵬坡畫上句號。唐天寶十五年(公元756),六月,由於“安史之亂”爆發,唐玄宗帶着楊貴妃逃難,剛走到馬嵬坡,護衞的將士就怒殺時任宰相的楊玉環堂兄楊國忠,又脅迫唐玄宗下令將楊玉環縊死。楊玉環死時38歲。她使馬嵬坡出名了。

因為有楊貴妃的故事,西安這座城市便多了幾分女人味。華清池必須去看的。不是去看楊貴妃洗澡,是去看楊貴妃洗澡的地方。我們沒有唐玄宗的眼福,只能看看美人的遺物,殘山剩水間的幾塊青石板。“海棠湯”是楊貴妃專用浴池,石砌的兩層台式,形如盛開的海棠花。春寒賜浴之時,楊貴妃怎麼也想不到,若干年後,會引來層出不窮的看客,她看不見我們,而我們也看不見她了。這都怪白居易的《長恨歌》:“温泉水滑洗凝脂”彷彿他親眼目睹了似的。我們來得更晚了,只能對着幹涸的海棠池,像白居易那樣憑空想像。沒法離美人更近一些,卻離詩人靠近了幾步。在給江山美人唱輓歌時,不知白居易是否真的來過這個地方?我相信他來過。我相信自己,正站在白居易站過的地方。

比“海棠湯”格局更大的,是“蓮花湯”,唐玄宗專浴之池。天寶六年(公元747年),唐玄宗在驪山北麓擴建華清宮,治湯井為池,環山列宮室,宮周築羅城。華清宮儼然已成陪都,或者説是冬宮。每年十月,唐玄宗偕同楊貴妃和文武百官到華清宮過冬,次年四月才返回長安。他們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愛情,將近一半的光陰是在華清宮度過的。

然而唐玄宗與楊貴妃並不是驪山温泉的首批顧客。早在周朝,當時的帝王就在這裏建造亭台樓閣,圈為禁地。北周王褒專門寫過一篇《温湯銘》,對温泉的養生駐顏功能大加讚美,説它是“華清駐老”。這也是後來華清池得名的由來。秦始皇愛泡温泉,以石築室砌池,命名為“驪山湯”。漢武帝加以重修,在周圍種滿松柏。唐太宗也看上這個地方,詔命閻立德擔任包工頭,營造“湯泉宮”他們都是過客。説起華清池,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唐玄宗與楊貴妃。這或許就是愛情的力量?愛情能使一個地方長久地充滿詩意。

“驪宮高處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直到今天,我們仍覺得揚貴妃是華清池的女主人。她的影子無處不在。在這個發掘了兵馬俑的城市,我們並不希望歷史是冰冷的,也期望從鐵石心腸的歷史發掘出一縷若隱若現的温情。兵馬俑是硬碰硬的,楊貴妃的愛情卻讓人心軟。正如白居易《長恨歌》所謂的恨,並不是對美人的仇恨,而是對悲劇,對命運本身的抱怨。此恨綿綿無絕期,意味着彼此難忘,天地之隔的相思之苦。華清池,多麼甜蜜的温泉富貴鄉,卻結了一個剪不斷的苦果。

今人只知道華清池是楊貴妃的愛宮,卻不知道它還跟另一位名女人有關。那就是慈禧太后。公元1900年,八國聯軍打進北京,慈禧太后同光緒皇帝也走上逃難之路,躲到了西安。在西安避難,慈禧傷還沒好就忘掉痛了,習慣了榮華富貴的她貪圖享樂,下令仿照盛唐的格局重修華清池園林。今日華清池的建築大多是慈禧時修造的。不僅在建築式樣上保持唐代的風格,諸多建築物的名稱都延用唐代時的稱呼。譬如大門仍叫作津陽門。進門後經過宮廷式建築的少陽湯,再穿越三洞門,就是原先依山修築的華清池屋宇庭院。

華清池側舊有小亭一座,據傳是楊貴妃沐浴後晾乾頭髮的地方,稱晾發亭。今已找不到蹤影。

庭院中央是荷花池,池中有荷花閣,“長恨歌”裏描繪太液池的芙蓉,指的就是這個池塘裏開的花吧?唐朝王建《温泉宮行》詩以志其事:“十月一日天子來,青蠅御路無塵埃。宮前內裏湯各別,每個白玉芙蓉開。”

我來的時候,花還在開着,卻不是唐朝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