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狀元”劉春霖 曾經三拒日偽軍之“邀”

劉春霖,直隸省河間府肅寧縣(今河北省滄州市肅寧縣)人,於清光緒三十年(1904年)中甲辰科狀元后,第二年科舉取士制度被廢除,他便成了中國科舉史上最後一位狀元,被稱為“末代狀元”。

“末代狀元”劉春霖 曾經三拒日偽軍之“邀”

慈禧太后欽點的“末代狀元”

有關劉春霖高中狀元之事傳聞甚多。據説是由慈禧太后欽定的。殿試後,主考大臣把入選的試卷按名次排列,呈請慈禧太后“欽定”。當時內外交困,憂心忡忡的慈禧太后正準備做七十大壽,想從科舉之中得到一點兒吉兆。她先看了幾個人的卷子,覺得都不合自己的心意。當看到劉春霖的考卷時,卷面上那清秀雋麗的小楷字,使慈禧眉宇舒展,又一端詳“劉春霖”三個字,更是頻頻點頭。原來,這一年大旱,慈禧聯想到“春霖”即春風化雨,普降甘霖,加之劉春霖籍貫直隸肅寧,更覺得這個地名符合她盼望肅靜安寧的心願,於是點劉春霖為“一甲頭名狀元”。

劉春霖得中狀元后,被派往日本東京法政大學深造。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回國後,歷任諮政院議員、直隸法政學校提調、北洋師範學校監督等職。1927年以後他辭去公職賦閒在家,先寓於上海,後移居北平(今北京),其地址是今天的西城區新文化街(原石附馬大街)以南的西智義衚衕。辭官後,他終日以詩書、字畫為伴。雖隱居不仕,但對國家前途頗為關心。

從1931年“九·一八事變”到1937年“七·七事變”,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的瘋狂侵略步步升級。在日偽的黑暗統治下,很多仁人志士不甘沉淪,不當亡國奴,奮起抗爭,表現出中國人不屈的民族氣節,“清末狀元”劉春霖就是其中的一位。日偽漢奸曾多次以高官厚祿邀劉春霖為日偽政權效力,但都遭到他的嚴詞拒絕和怒斥……

拒絕擔任偽滿洲國“教育部長”

“九·一八事變”後日軍佔領了東三省,第二年便扶植清廢帝溥儀做傀儡,建立了偽“滿洲國”(1934年3月改為“帝國”),“首都”設在長春(稱“新京”)。為了招兵買馬,溥儀除了籠絡一批清末的遺老遺少外,還想讓一些在社會上有影響力的人物為其效力。1935年3月,偽滿政府總理鄭孝胥派人去找劉春霖,所派一行二人帶着溥儀親自簽署的“詔書”前往北平,並攜帶了許多東北特產作為見面禮,想以重金聘請當時已63歲的“末代狀元”,出任偽滿洲國“教育部長”。他們在正陽門東站(前門火車站)下了火車後,便坐上一輛汽車,直奔位於城西的西智義衚衕劉春霖府邸。先是將帶來的東北特產送上,隨後説明來意,並取出溥儀簽署的“詔書”,遞到劉春霖面前。劉春霖看了兩眼,言道:“而今我年事已高,體弱多病,難以勝任這‘教育部長’之職,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二人垂頭喪氣地回到長春,如實向鄭孝胥説了劉春霖婉言謝絕任職之事。鄭孝胥聽後極為惱火,將這二人訓斥了一頓。

過了一個月,鄭孝胥要親自登門拜訪劉春霖。但他從長春趕到北平後並沒有急於拜訪劉春霖,而是先拜訪了幾位劉春霖的故友,瞭解劉春霖的為人、秉性與愛好。其中一位介紹説,劉狀元嗜好品茶鑑水,尤其喜歡京城老字號“張一元”的茶葉,於是鄭孝胥特意到前門外大柵欄“張一元茶莊”買了幾斤極品好茶,隨後到西智義衚衕拜訪劉春霖。

鄭孝胥與劉春霖同為書法名家,但他比劉大12歲,故稱其為“賢弟”。見面後,鄭孝胥並不提及請他任職之事,而是談論起書法藝術,從唐宋元時的四大名家(顏真卿、柳公權、歐陽詢、趙孟兆頁),聊到前(清)朝四大名家(劉墉、成親王、翁方綱、鐵保),滔滔不絕。劉春霖只是附和着,但對他的真正來意心知肚明。突然,鄭孝胥話鋒一轉:“賢弟,您是老佛爺慈禧皇太后欽點的狀元,而今滿洲國仍是大清的天下,康德皇帝(溥儀)對您厚愛倍加,特派我請您到滿洲國任要職,您可不能辜負聖上的厚望?”聞聽此言,劉春霖義正詞嚴道:“如今君非昔日之君,臣亦非昔日之臣,豈能隨汝而毀我之譽!”説着打開房門,並把鄭孝胥帶來的茶葉扔到他的手裏,鄭孝胥見他態度如此堅決,頹喪地離開了劉府。

拒絕為日本商鋪題寫匾額

“七·七事變”不久,日軍佔領了北京城。隨着軍事侵略的不斷深入,經濟侵略也逐漸推進,京城街頭出現了不少銷售日本商品(俗稱“東洋貨”)的店鋪,有的商鋪大股東是日本人,而有的店鋪就是日本人開的。

匾額是店鋪的金字招牌,其題字大多出自名人或書法名家之手,於是有的日本商人也效仿京城老字號,請書法名家為自己的店鋪題寫匾額,以為店鋪增光添彩。

劉春霖是近代著名書法家,以楷書享譽京城,曾有“楷法冠當世,後學宗之”之譽。他的楷體字清秀、挺拔、疏淡,方、圓、剛、柔渾然一體,筆致秀潤穩健、流暢中寓古樸之風格,堪稱一絕。其書碑、書扇、書聯、書匾、書條幅等墨寶頗受文人雅士所青睞。

有個叫加藤的日本人在八面槽大街(今王府井大街中段)開了一家“富士車行”,專門出售日本產的自行車。他聽説“末代狀元”劉春霖的書法技藝超羣,便慕名到劉春霖府上拜訪,請他題寫匾額。可他剛説明了來意,就遭到劉春霖的拒絕,隨後便“送客”出門。

但這傢伙並不死心,以為劉春霖嫌自己出的錢少,不願題寫,所以三天之後又二次登門,並帶來四根金燦燦的金條。他對劉春霖説:“只要你為鄙店題寫匾額,我願以每字一根金條付酬金,劉君意下如何?”劉春霖蔑視道:“別説是一個字一根金條,就是一個字一座金山我也不會題寫,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加藤被劉春霖一副鐵骨錚錚、大義凜然的氣概所鎮服,灰溜溜地走了。

沒過幾天,又有一位日本商人來到劉春霖府上。這人四十歲上下,身材不高,胖胖的臉,嘴上一撮“仁丹胡”,一走進劉春霖的客廳就用一口流利的中國話自報家門。原來他是西四牌樓附近“東亞樓”飯莊的日本老闆松本一郎,也是慕名請劉春霖題寫匾額的。他是個“中國通”,對中國文化禮儀頗有了解,所以來之前特意到琉璃廠一家知名的“南紙店”購買了一套上乘的“文房四寶”,算是見面禮。劉春霖聞聽他是日本人,也是前來求字的,二話不説,便把他“請”了出去。

拒絕出任偽北平“市長”

“七·七事變”後,北平組建了日偽政權,於是想找些社會名流出來撐台,而“末代狀元”劉春霖就名列其中。他們曾幾次派人威逼利誘,逼迫劉春霖出任偽教育署官員,但劉春霖卧牀裝病,巧妙地躲過了日偽的威逼。

1940年3月“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改稱“華北政務委員會”,同年6月與劉春霖同科的進士王揖唐任委員長兼內務署督辦。他自認為與劉春霖有交情,既是同科進士,又一同去日本留學,平素關係不錯。他覺得,如果請劉春霖“出山”擔任偽北平市長,不但能助自己一臂之力,還能在日本人面前討個好。

一天,王揖唐西裝革履,頭戴日本軍帽,帶着貴重禮品,神氣活現地去拜訪劉春霖。一見王揖唐頭戴日本軍帽,滿副奴才相,劉春霖很是不悦。因為王揖唐出任偽職,他已有耳聞。賓主坐定後,王揖唐雙手一拱,直奔主題:“仁兄之品德、才華,勝弟十倍,望兄能為我維持政務,弟感三生有幸!這北平‘市長’之職,非仁兄莫屬呀!”可還沒等他把話説完,劉春霖便驀地從藤椅中站起來,將一杯茶水潑在地上,痛斥道:“我是決不會依附外國侵略者的。當漢奸是不會有好下場的,請免開尊口!”王揖唐見狀,只得告退。

受到劉春霖譴責和訓斥的王揖唐惱羞成怒,第二天就派兵到劉春霖家,抄走了全部傢俱,還將他歷年收藏的書畫珍寶洗劫一空,並將其全家趕出家門。劉春霖憤憤地説:“寧作華丐,不當漢奸!”後來在社會輿論的強大壓力下,王揖唐方許其歸家,允其以重金贖回書畫,併發還了抄走的財物。

1942年1月18日,劉春霖因突發心臟病在北京病逝,終年70歲,歸葬於河北保定西郊的魯崗村,其“墓誌銘”上有“退隱林下,憂國憂民。痛斥賊寇,豪氣千鈞”之褒揚。人們為他舉辦了十分隆重的葬禮,哀悼者絡繹不絕,許多知名人士送去輓聯、輓詞,其中有兩塊黑底金字的匾額,分別寫着“義士狀元”和“中華脊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