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滿“建國”醜劇始末 日本關東軍幫忙定“都”長春

“九一八”事變後,日本為了應對國際輿論,掩飾自己的侵略目的,開始了一系列的陰謀活動,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籌建偽滿洲國。

偽滿“建國”醜劇始末 日本關東軍幫忙定“都”長春

“滿洲國”國名是誰提出的?這個傀儡政權為什麼定“都”於長春而不是瀋陽?長春又為什麼改名為新京?溥儀粉墨登場後,為什麼不稱皇帝而稱“執政”?

這一系列問題中隱蕆着什麼樣的用心與目的?

關東軍司令部裏的密謀

1931年9月19日,“九一八”事變後的第二天,關東軍參謀片倉衷大尉行色匆匆地來到瀋陽浪速廣場(今中山廣場)旁的大和旅館。大和旅館是當時瀋陽最豪華的賓館,在日軍中,只有少佐以上的軍官才有資格入住。片倉衷來這裏是找一位日本軍界的大人物--建川美次,日軍參謀部的作戰部長。

此刻的片倉衷與所有參與“九一八”事變的日本高級軍官一樣,心情振奮,卻又忐忑不安。因為他們知道,這次震驚全世界的軍事行動要麼使他們這些始作俑者身敗名裂、自殺以謝天皇,要麼加官晉爵,為自己的肩膀上再添一顆星星。

片倉衷向建川報告了“九一八”事變的經過後,説明來意,請建川去關東軍司令部共商善後大計。

此時關東軍司令部的會議室裏已經聚集了關東軍司令本莊繁、奉天的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關東軍高級參謀板垣徵四郎、石原莞爾等一大幫人。建川走進來後,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本莊繁等人並不知道日本軍部的代表、參謀部作戰部長對“九一八”事件到底是何看法。

建川故作威嚴地掃了一眼會場後,宣佈説:“我此次前來不是來干涉關東軍的軍事行動的。”聽見這話,本莊繁等人都舒了一口氣。建川接着説:“現在的情況主要是佔領之後的政權建設問題。我聽説你們已經以土肥原大佐出任奉天市市長,我認為,這是十分危險的,會引來國際干涉。”

石原在一旁插嘴説:“我們已經攻佔了瀋陽,國際上肯定會干涉,既然這樣,乾脆我們一不做二不休,把中國東北全部佔領,直接併入大日本帝國的版圖。 ”

建川聽了以後不以為然地説:“在現階段的情況下,還是建立一個取代張學良的政權為好。這個政權必須親日,但名義上還在南京政府管轄之下。”土肥原賢二馬上表示反對,他認為:“中國東北關係到未來大日本帝國的國運,是生命線,不能放棄,必須由日本人牢牢控制在手中。 ”

一陣爭吵之後,誰也不能説服誰,會議不歡而散。

9月23日,再次召開會議,討論日本以什麼形式統治東北。這次土肥原一上來就拋出一個以日本為盟主的“滿蒙五族共和”的方案。主要內容就是要建立以溥儀為首的傀儡國家來統治東北,日本人在幕後掌管這個國家的一切。

對這個方案,參會人員一致同意。於是,當日下午4時,關東軍即通知日軍駐天津司令官,立刻把溥儀置於其保護之下。

溥儀躲在汽車後備廂中出逃

此時,清末帝溥儀已經被馮玉祥驅逐出紫禁城,蝸居在天津日本租界的靜園中。

9月30日,日本天津駐屯軍司令部通譯官吉田忠太郎來到靜園,説司令官香椎浩平中將請溥儀到司令部談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告訴溥儀不要帶隨從,單獨前往。

心下惴然的溥儀隨吉田忠太郎來到天津海光寺日本兵營。出乎意料的是,在日本兵營等他的不是香椎浩平,而是他昔日的老臣羅振玉。

羅振玉見到溥儀,以臣子之禮恭恭敬敬地請過安後,拿出一個大信封。信封裏裝的是愛新覺羅氏的遠支宗室、東北保安副總司令張作相的參謀長熙洽寫來的信。張作相是兼職的吉林省主席,因為到錦州奔父喪,不在吉林,熙洽便利用職權,下令開城迎接日軍。因此,他在日本士官學校學習時的老師--多門師團長,率領軍隊,不費一槍一彈,就佔領了吉林。熙洽在信裏説,光復祖宗大業的時機已經來到,請皇上儘快來到東北,在大清的發祥地建立國家。

羅振玉等溥儀看完了信,故作神祕地説:“東北三千萬'子民'盼皇上回去,關東軍願意幫皇上覆位。只要皇上答應,日本人將派軍艦把皇上送到大連。”羅振玉説得唾沫橫飛、滿臉紅光,眼珠子幾乎都要從眼眶子裏跳出來了。溥儀聽後,心一陣狂跳,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説了一句“這事太過突然,容我考慮考慮”,便匆匆離開了日軍司令部。

一個月後,土肥原賢二又來到天津,親自與溥儀進行了會談。

溥儀最關心的是:“這個新國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國家? ”土肥原言之鑿鑿:“這是個獨立自主、完全由宣統帝您做主的國家。”溥儀説:“我問的不是這個,我要知道這個國家是共和,還是帝制?是不是帝國? ”“這個問題嘛,到了瀋陽都可以解決。 ”土肥原敷衍道。“不!”溥儀強調,“如果是復位,我就去,不然的話我就不去。”土肥原信誓旦旦地説:“當然是帝國,這是沒問題的。”溥儀聽到土肥原的保證,點點頭:“如果是帝國,我可以去。”

“那麼請宣統帝早日動身,無論如何要在11月16日以前到達瀋陽。 ”

土肥原離開不久,下人慌慌張張地跑來告訴溥儀,剛才有一個陌生人送來一籃水果,水果籃中發現兩顆炸彈。溥儀馬上將這一情況告知土肥原。土肥原派人把炸彈取走,兩天後告訴溥儀,炸彈是張學良的奉天兵工廠生產的。言外之意,這是張學良要派人暗殺他。事實是否如此,也只有日本人自己知道了。

這次炸彈驚魂事件讓溥儀下定決心,儘快離開天津前往東北。

為了掩護溥儀出走,土肥原首先製造了“天津事件”。1931年11月8日晚,漢奸張璧、李際春等人在土肥原的指使下,組織了一羣流氓在天津大肆騷擾。一時間,天津城濃煙滾滾,火光沖天。天津日軍則乘機宣佈戒嚴。

11月10日晚,在混亂的煙幕中,溥儀從後門溜出了寓所,鑽進一輛雙座敞篷車的後備廂。車到了日本人開的飯店後,溥儀穿上日本軍裝,裝扮成日本軍人,乘坐日軍司令部的汽車來到碼頭。在這裏,他乘“淡路丸”號商船前往日本人控制下的營口。

11月13日,“淡路丸”緩緩地開進營口港。按溥儀的設想,港口應該是人山人海,有大批“子民”在此歡迎皇帝歸來。然而,令溥儀大失所望的是,港口既沒有歡迎的羣眾,也沒有新聞記者,整個港口除了少數關東軍士兵外,冷冷清清,連裝卸工人都被日軍清場了。

關東軍一錘定音:定“都”長春

1931年11月10日,日本人授意大漢奸於衝漢在瀋陽成立“自治指導部”,負責“建國”宣傳,為“建國”大造輿論。這期間,於衝漢以“自治指導部”的名義發了很多偽造民意勸進的電文,據考證,“滿洲國”字樣最早就出在這些電文中。

溥儀到東北後,關東軍加緊了籌建偽滿洲國的步伐,急不可耐地召集了張景惠、熙恰、臧式毅等人開了一個“東北行政委員會會議”,美其名曰“共商建國大業”。事實上,“建國方案”早已被關東軍安排好,這個偽行政委員會不過是個橡皮圖章。儘管如此,偽行政委員會還是召開了三次正式全體大會,這就是被日本報紙

大肆渲染的“四巨頭會議”。

就在這“四巨頭會議”上,確定了偽滿洲國的“首都”、“國號”、“國旗”等。

在定“都”哪裏的問題上,日本人內部爭論很是激烈。

瀋陽的日本人首先提出,瀋陽歷來是東北的經濟政治中心,未來的“首都”理所當然定在瀋陽。

大連的日本人則強調,日本人在大連經營多年,政治基礎十分鞏固,作為“首都”,當然大連最合適。

長春的日本人認為,長春地處東北的中心,“首都”當然要在“國家”的中心位置。哈爾濱的日本人也跟着湊熱鬧,嚷嚷着要定“都”哈爾濱。

各地的日本人炒成一團。最後關東軍一錘定音:定“都”長春。

瀋陽、大連、哈爾濱的日本人紛紛向關東軍抗議。關東軍理都不理:你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最後被逼急了,才説出定“都”長春的理由:將來關東軍是要進攻蘇聯的,所以,為了指揮軍隊方便,“首都”必須靠北。

事實也確如關東軍所説,大連地處遼南,地偏,首先就得排除;哈爾濱太接近蘇聯,而且蘇聯在哈爾濱的勢力深厚,如果定“都”哈爾濱,東北的抵抗勢力和蘇聯的共產主義結合在一起,對日本威脅極大;而瀋陽歷經張作霖、張學良父子二十多年的經營,勢力盤根錯節,不利於日本人統治的穩定。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偽滿洲國是一個新建的“國家”,不是清朝的復辟。瀋陽是清王朝的發祥地,三百年來一直作為清朝的陪都,如果將偽滿洲國“首都”定在瀋陽,會給中國人和國際上一個印象,以為是清朝復辟。這對於一心要將東北從中國分離出來,並且打算日後將東北併入日本版圖的關東軍來説,是不可接受的。

而長春就不同了。長春戰略地位重要,地處東北的中心地帶,進可攻,退可守,而且滿鐵就經過長春,交通方便。再一個,這裏原本就是小城市,中國的抵抗勢力薄弱,早年又和清朝沒什麼特別深的淵源,是“定都”的理想之地。

那麼,為什麼長春又會被改為“新京”呢?

1932年3月10日,剛剛成立的偽滿洲國“國務院”,召開了第一次會議。出席會議的有偽國務總理鄭孝胥、各部總長;主持會議的是偽國務院總務廳長、日本關東軍部長駒井德三。在這次會議上,駒井提出了要在長春建設一個讓中國人羨慕的“新國家”的“新首都”。接着,他提出:“有沒有什麼好名字呢?”就這樣開始向偽國務會議成員徵求長春更名的意見。

偽外交總長謝介石搖晃着又小又圓的腦袋,第一個提議:“叫'新京'怎麼樣?”駒井對這個名字很欣賞,當即表示:“好名字啊!”“叫'復京'怎麼樣?”提出這個意見的是偽財政總長兼吉林省省長熙洽,復京意為復辟的京城。

一時間,這些漢奸紛紛提出自己心目中的“新首都”的名字。

時間已經晚了,當天沒能就這個問題作出決定,駒井宣佈“等下次會議再定”,就散會了。

4天以後,即1932年3月14日下午,又在偽國務院召開第四次偽國務會議,再次討論這個問題。會議還是由駒井主持。駒井説:“'首都'怎樣更名,還是4天前留下來的懸案,今天一定要解決。”

在這次會上,又有人提出了第三個意見:“叫'盛京'怎麼樣?”駒井當即表示:“叫盛京是不行的!這不是清朝的復辟嗎?我們建設的是一個新'國家'!”鄭孝胥見大家意見相持不下,説:“如果叫'新京',據我所知,'執政'閣下也不會有什麼異議的”。所謂的“執政”就是溥儀。就這樣,這次會議決定了長春更名為“新京”,第二天就以“佈告”的形式向全世界發佈。

溥儀先當“執政”後當“皇帝”

1932年3月1日下午,奉天代表馮涵清、吉林代表張燕卿、黑龍江代表趙仲仁、蒙古代表蘇寶麟、呼倫貝爾代表凌升、哈爾濱特別區代表葆康等六人來到旅順溥儀的住所,遞上一份懇請書,懇請溥儀出山就任偽滿的“國家元首”--“執政”。溥儀裝模作樣地推辭一番説,就任執政“茲事體大”“不得如此倉促”,本人“才識學淺”“難堪大任”等等。六人跪在地上言辭懇切地一再請求溥儀就任,溥儀對此“嚴詞”拒絕。六人沒辦法,只得悻悻離去。

3月4日,一個32人的請願團再次來到溥儀住所,請求溥儀就任“執政”。這些人高聲宣稱,此來是代表三千萬東北老百姓的共同心願,如果溥儀不答應,他們無法對三千萬百姓交代,希望溥儀不要辜負民眾的殷切期望。溥儀看戲演得差不多了,拿出了準備好的答詞,表示“願意就任執政一年”。

其實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關東軍事先安排好的,就連第一次表示拒絕的答詞都是關東軍寫好後讓溥儀唸的。就這樣,在旅順被軟禁三個多月的溥儀終於要粉墨登場了。

1932年3月9日下午,溥儀就任“執政”典禮被定在原長春道尹衙門的一間禮堂舉行。這間禮堂其實只是原衙門裏一間比較大的房子而已,早已經破舊不堪。因為時間緊迫,也僅僅是稍稍收拾一下。3月的長春天氣乾燥,呼嘯的大風夾雜着乾燥的泥沙打在窗户上啪啪作響,令人產生房子搖搖欲墜的錯覺。

下午3時,典禮準時開始。

在音樂的伴奏下,出席典禮的偽行政委員會委員、蒙古王公、各省文武官員、各省民眾代表、日本官員依序入場。這些人員入場坐定後,宣禮官宣佈“執政”就職。

穿着西式燕尾服、頭戴高禮帽的溥儀在侍從武官張海鵬以及禮官的伴隨和引導下入場。之前,溥儀原準備穿龍袍就職,但日本人再一次強調是新建“國家”,不是清王朝的復辟,所以不能穿龍袍。溥儀起先還很牴觸,但鄭孝胥勸解説,與日本人做對沒好處,張作霖就是前車之鑑。聽鄭孝胥這麼一説,溥儀嚇得不敢再堅持。

溥儀進場後,在座的偽滿官員、來賓全體起立向溥儀三鞠躬。溥儀也稍稍一欠身,算是回禮。行禮完畢,張景惠和臧式毅分別“代表”全東北的三千萬民眾捧着用黃綢緞包裹的偽滿洲國“國璽”和“執政印”來到主席台,將其轉交給溥儀。溥儀接過印璽後又轉交給張海鵬保管,然後走向一邊。這個發放印璽的典禮算是完成了。禮畢後,鄭孝胥代溥儀宣讀執政宣言,宣言總共不到百字,主旨很明顯,就是宣稱去掉“種族之見”、“國際之爭”,將東北變成日本人的“王道樂土”。

典禮進行約30分鐘,即草草收場。

偽滿“建國”鬧劇的最後一項是羣眾慶賀大會,但東北的民眾根本不理會。張貼在長春城內外和電線杆上歡迎新“國家”的標語和口號被人撕下來扔得到處都是。整個夜晚除了由士兵施放的煙花聊表些氣氛外,整個街道冷冷清清,毫無生氣。在東北的偏遠地區,老百姓乾脆拒絕懸掛偽滿國旗。當日,日本駐東北各領事館舉行慶祝晚餐會,受到邀請的各國領事無一人蔘加,令日本人尷尬不已。

1934年3月1日,溥儀在新京南郊杏花村舉行登基典禮,將“滿洲國”改為“大滿洲帝國”,登基稱帝,改年號為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