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忠烈耿恭簡介 耿恭與慘烈的西域攻防戰

耿恭,字伯宗,扶風茂陵人,東漢著名開國將領耿弇之侄(弇弟耿廣之子)。史載慷慨多大略,有將帥之才。

東漢忠烈耿恭簡介 耿恭與慘烈的西域攻防戰

漢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騎都尉劉張出擊車師,奏請耿恭為司馬,從軍出征。與奉車都尉竇固及駙馬都尉耿秉等擊破車師。由是漢重設西域都護,以陳睦為都護,耿恭為戊校尉,屯后王部金蒲城,扼守由天山通往北匈奴的咽喉之地,與屯前王部柳中城的己校尉關寵南北呼應,互成犄角之勢,防備匈奴入侵西域北道。依照漢制,耿恭與關寵所率部隊不過數百人。

次年三月,北單于遣左鹿蠡王將兵二萬攻打車師,耿恭部三百兵卒戰死,救之不及,車師後國在匈奴的猛烈攻勢之下迅速覆亡,后王安得被殺,匈奴兵鋒直指疏勒、柳中。西域危殆,一旦兩城告破,匈奴即可揮兵山南,情勢逼人。

耿恭深知責任之重,不容有失,首要之務在於力挫匈奴鋭氣。據記載,耿恭當時以毒覆矢。

登城搏戰,呼號道:“漢家之箭乃是神箭,中箭者創口必生異象。”言罷,以強弩射擊,中者傷口因毒熱迅速潰爛,匈奴震怖。(根據現今新疆當地出土文物可知,此弩弩機長約八釐米,比通常的弩機小了約一半,射程遠,殺傷力強。)又適逢天降大雨,耿恭趁着風雨大作,乘機帶兵出擊,殺敵無數,斬獲頗豐,有效地滯緩了匈奴的突擊力。敵軍驚恐退走,包圍遂解五月,耿恭放棄金蒲城,向東北轉移至另一屯戍地疏勒。

疏勒城傍臨深澗,可以倚險固守,且與柳中更為貼近,聲氣相應。七月,匈奴復攻,耿恭招募勇士數千進攻,衝散敵陣,敵騎四散逃走。匈奴一戰不成,心生毒計,圍困疏勒,斷絕水源,企圖困死城中軍隊。耿恭在此情形之下只得與將士輪流鑿井,但直至十五丈深,(相當於現在六七層樓的高度),也沒挖到水脈,吏士渴乏已極,只能從馬糞中榨取汁水來飲用。

耿恭仰天歎息,説:“聽説從前貳師將軍李廣利拔刀刺山,泉水就從刀眼裏飛湧出來;如今大漢的恩德神聖高超,怎會走投無路?”於是重整衣冠,向枯井再拜,井中竟奇蹟般地湧出泉水,諸人高呼萬歲,揚水示威,匈奴望見,以為神蹟,終是退走。(究其原因,大致是河流被堵而改道之後,地下水仍然存在,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受地底壓力作用而漸漸流入井中)這時,西域都護陳睦在焉耆、龜茲的攻打之下被擊殺,友軍關寵也困在柳中城,不久便全軍覆沒。西域之地,僅剩耿恭與部下數十人孤守疏勒,獨木難支。

幸得車師后王夫人感念為漢人之後,敬重耿恭拳拳報國之心,私下告以匈奴軍情,並以糧草相助,稍解耿恭燃眉之急。但是數月時間,匈奴幾度圍困,疏勒彈盡糧絕,耿恭與其部下將士只能焚弩煮鎧,食其筋革,賴以為生,期間不斷有人死去,所剩不過數十人。匈奴單于探知耿恭陷入困境,手下將士飢寒交迫,忽然轉變戰略,一改態度,轉而恭請耿恭,並言説若是投降,封為白屋王,並且配以美女為妻。

耿恭出身將門,滿門忠烈,對漢室忠誠不移,自然不為所動。他誘騙匈奴使者上城,親手砍殺,並在城上當眾燒烤他的肉,譏諷斥罵匈奴。匈奴使者的手下人望見,大聲哭號着離開。單于聞之大怒,進一步增兵包圍耿恭,耿恭與苦戰數月的將士再次鏖戰,一次又一次擊退匈奴的進攻。小小的疏勒城千瘡百孔,城上的漢旗卻依舊飄揚。

起初在關寵、耿恭發出救援信,苦等援兵的時候,漢帝國內部卻發生了重大事件——漢明帝劉莊去世,太子劉炟繼位,是為章帝。每逢帝國政權交接,權力核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政權的穩定上。諸大臣對於出兵救援西域一事,各有看法。司空第五倫等人認為時日已久,不宜增援。千餘帝國軍隊對陣匈奴兩萬,戰況未知,若是冒然派軍增援,沒有城池作為依託,在曠野上與匈奴騎兵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何況即將入冬,屆時氣候惡劣,大雪封路,兼且路途遙遠,後勤補給艱難,此舉不啻是徒耗人力物力。

相對的,以司徒鮑昱為首的大臣據理力爭,“朝廷派人到危險艱難的地方,在他們危急的時候,卻棄置不顧,如此做法對外是縱容蠻夷行兇作惡,對內則讓死難的臣民傷心。今後之時局猶未可知,以後邊疆無事則已,倘若匈奴興兵再犯,恐怕就無人再願為國效力了。

況且耿恭、關寵每人只剩軍吏數十人,匈奴包圍攻擊數十日,尚未攻下。這是他們人少勢弱卻盡力報國的功效。宜當發兵救援。”章帝在聽取大臣的建議之後,最終採納鮑昱的意見,派遣秦彭與謁者王蒙、皇甫援徵調張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共七千人,於建初元年(76年)正月,到柳中進擊車師,斬首三千八百級,獲生口三千餘人,駝、驢、馬、牛、羊三萬七千頭。匈奴遁走,車師再度歸降漢王朝。

然而,是否繼續進擊救出耿恭等人卻成了擺在將軍王蒙面前的難題。原來王蒙帶軍出征,未至柳中的時候,便獲悉關寵全軍覆沒的消息。耿恭一部,相距更遠,兵卒更少,估計已是凶多吉少。王蒙獨立難支,準備退回酒泉,耿恭部下範羌卻堅決反對。範羌是先前秋季耿恭派去敦煌為將士求取冬裝的,正逢王蒙出塞,範羌便隨軍返回。他一再請求王蒙不要放棄固守疏勒的耿恭,可是沒有誰敢在四面受敵的情況下,接受前去救援的任務。最終,王蒙決定分兵兩千,由範羌率領,接應耿恭。

此時正趕上天降大雪,天山北坡雪深丈餘(兩米多),範羌所部放棄輜重,日夜兼程,翻山越嶺趕往疏勒。一日半夜,疏勒守軍聽到有軍隊逼近,以為匈奴來襲,全城緊急戒備。範羌隔着山澗大呼:“我是範羌,大漢遣軍迎校尉來了!”城中立時高呼萬歲,城門大開,兩支部隊相擁而泣。城內此時僅剩二十六人,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翌日,耿恭率部東歸。

為匈奴發現,尾隨其後,一路追殺,途中不時有飢餓睏乏的軍士倒地不起,死於路邊。至於玉門關,疏勒軍兵只餘十三人。中郎將鄭眾為耿恭等梳洗沐浴,更換衣冠,上述陳詞,表奏耿恭之功。至於洛陽,鮑昱以其功勛卓著,節過蘇武,奏請封賞。朝廷令下,嘉其為騎都尉,以耿恭軍司馬石修為洛陽市丞,張封為雍營司馬,軍吏範羌為共丞,餘下九人皆補羽林。西域防守戰至此告休,其慘烈之況,不禁讓人扼腕歎息。

想來岳飛滿江紅一詞中“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一句恰是對這些甘願為漢帝國付出生命的將士最好的寫照。

《詩》曰: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